2025年4月,民眾走進浙江湖州長興新四軍蘇浙軍區紀念館,參觀館內的九二式步兵炮(復制品)。曹丹 攝

  近日,作者隨浙江省檔案館“我在檔案現場 解密檔案故事”活動走進紀念館,探尋新四軍“老虎團”團長劉別生烈士的故事,特別是一張舊報紙背后的兩代人傳奇。

  首戰杭村 一舉繳獲九二步兵炮

  1944年3月29日,日軍南浦旅團小林中隊拖著九二式步兵炮,在浙江長興與安徽廣德交界的杭村一帶“掃蕩”。

  新四軍六師十六旅四十八團團長劉別生率部設伏,斃傷日偽軍百余人,其中日軍70余人,一舉繳獲這門步兵炮和大批彈藥。

  日軍丟炮后向南京總司令部告急,日方暴跳如雷,嚴令南浦旅團尋回大炮。3月30日,1000余名日軍在周邊四處搜尋新四軍主力,企圖奪回大炮。

  劉別生早令部隊在當地群眾協助下將大炮拆解,分裝于木箱深埋地洞。日軍帶著鎬鍬挖地20余天,甚至懸賞20萬法幣,最終仍一無所獲,氣急敗壞將丟炮的中隊長小林槍斃了事。

  駐廣德城的日軍頭目曾致信劉別生:“我們沒有大炮的日子很不好過,請你把這門炮送還給我們。”其還提出了一些所謂的交換條件。

  劉別生回信駁斥:“你們把大炮送上門來,我們當然不必打收條。你們如果有本事,就自己來拿吧,我們還可以再一次較量較量。”

  此戰過后,日偽軍不敢輕易外出“掃蕩”,為十六旅開辟蘇浙皖抗日根據地打開局面。

  血色新登 29歲虎將捐軀沙場

  1944年8月,日偽軍在長興白阜埠構筑碉堡炮樓,沒有飛機大炮,很難攻打下來。

  “這是父親當年手繪的作戰圖,他熱愛讀書,打仗也不忘擠出時間學習,寫得一手好字。”劉別生之子劉新在紀念館內,指著劉別生所作的“白阜鎮據點圖(長興縣)”筆記和繪制的作戰地圖介紹道。

2025年4月,紀念館內劉別生繪制的作戰地圖。曹丹 攝

  筆記中,地形地貌、敵我雙方位置分布等關鍵信息清晰標注,在深深淺淺的印記中,作者仿佛能看到劉別生帶領精干人員,喬裝打扮,悄悄潛入白阜、水口據點附近,冒著危險勘探地形,低頭認真繪擬的場景。

  之后長興大捷。

  歷經“杭村大捷”“長興戰役”“泗安戰役”等硬戰,劉別生領導的四十八團憑借過硬的戰斗實力,被譽為“老虎團”,以能攻善守著稱。

  1945年6月3日,杭州富陽新登戰役中,劉別生身負重傷,臨終前對政委羅維道留下最后囑托,“我不行了,你要接替我指揮”。他叮囑暫瞞妻子。

  劉別生犧牲時年僅29歲,大兒子才2歲,小兒子剛出生。為紀念在新登戰役中犧牲的丈夫,其妻子給兩個兒子分別取名“劉新”“劉登”。

  尋父六十年 兩代人的使命接力

  劉別生犧牲后,安葬地成謎。

  劉新從未放棄尋找。富陽新登,這片浸染著父輩熱血的土地,成為劉新魂牽夢縈的地方。

  懷著報恩之心,劉新幫助當地百姓創辦了一家生產新型膠粘劑的化工廠,每年數十次往返于生活地上海與新登之間,常常是啃著面包、吃著盒飯奔波勞碌。

  “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賺錢。”劉新動情地說,“當年父輩們拋頭顱灑熱血,為的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。新登人民曾無私幫助過我父親,如今我也要同樣回報他們的后代。”

  2000年,杭州當地報紙刊登《一個新四軍后代的“新登”情結》,報道了劉別生妻兒替新四軍還愿、幫扶老區人民的事跡,讓這一故事廣為人知。

  2005年,有人用這張報紙包裹半斤新茶,送給了曾參加新登戰役的新四軍老戰士徐越。老人展開報紙準備品茶時,被文中標題吸引,再細看報道,喚醒了沉睡的記憶——原來文中提及的,正是當年他親手安葬的化名“方司令”的劉別生。

  原來,當年正是徐越奉命與戰友們將化名“方司令”的劉別生安葬于臨安高虹鄉長青村的深山中,因不知化名真身,秘密塵封六十年。

  2005年,經過DNA檢測,劉新終于在父親犧牲六十年后找到了他的長眠之地。

  “我該感謝誰呢?”劉新感慨萬千,“這一切看似巧合:若不是幫助老鄉辦廠,就不會有記者報道;沒有報道,徐老也不會與我相認。冥冥之中,似乎有父親的英靈在指引。”

2025年4月,新登塔山烈士陵園內的劉別生半身雕像。曹丹 攝

  如今,新登塔山烈士陵園內松柏常青,莊嚴肅穆。劉別生與271名犧牲的新四軍戰友長眠于此,魂歸這片共同守護的土地。

  陵園中,他的半身雕像巍然屹立,目光如炬,依舊保持著“老虎團”團長的英武姿態,默默守望這方用熱血浸染的山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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